时间:2023-05-16 04:19:07 | 浏览:991
Tina 钱海英
班夫中国创始人
5 月 12 日,北京的大四女学生安安(昵称)在湖南张家界天门山景区翼装飞行并取景拍摄时,偏离飞行路线失踪。
5 月 18 日,连续搜救 7 天后,搜救队伍确认安安不幸身亡。
天门山
这几天,不断有观众、媒体和朋友问我天门山的翼装事故,问我是否认识安安。
安安参与的这个节目组在拍摄前找过我,但我还在海外无法回国。
我快速了解了一下情况,当时现场的人都在紧张的搜救,压力也一定很大,我不想过多的干扰他们。
我不认识安安,但我本人是执照跳伞员,在我的朋友和我放过的电影里有国内外最优秀的跳伞员、翼装飞行员。
或许写一点我的个人经验和我知道的真实的故事,能让大家对跳伞、翼装和从事这些运动人有一点了解。
5 月 12 日,安安发布的试跳的图片显示,她使用的是 Epicene 高空翼装伞。
翼装飞行是什么?
有很多人问我:什么是翼装飞行(Wingsuit Flying)?
翼装飞行,顾名思义,就是穿上像鸟一样的衣服/装置在空中飞行。
其实翼装是跳伞运动的范畴。
跳伞有很多不同的细分类型和风格,但总体可以分为高空跳伞和低空跳伞两大类。
高空通常是从 4000 多米高空的飞机上跳下(也可以更低或更高,这是大部分跳伞中心选择的安全的、并让跳伞员有相对长一些的空中时间的高度),
而低空的起跳高度则可以到 100 米甚至更低些。
低空跳伞的英文 BASE jumping,来自建筑(Building)、高塔(Antenna)、大桥(Span)和悬崖(Earth)四种适合这项运动的地点,因而也叫定点跳伞。
无论是高空还是低空,都可以翼装。
网上有很多关于这个运动的信息,尤其是英文信息非常多。
虽然不同国家的跳伞协会、跳伞中心的标准有些不同,现代跳伞和传统跳伞也存在一定变化,但足够帮大家基本了解这个运动了。
高空跳伞,无论是否穿翼装,其实非常安全。
当然,前提是只要不犯人为错误。
但是低空,尤其是低空翼装,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运动。
高空和低空所用的伞包不一样。
高空伞是有主伞(到一定高度由跳伞员主动打开)和备用伞(出现意外情况,到达设定的高度自动打开,或者由跳伞员切掉主伞主动打开备伞),但这都是建立在高空跳伞是有足够的高度和时间的前提下。
而低空伞包,只有一个伞,因为没有时间打开第二个伞。
所以如果出现意外、没有打开,那就是事故,而低空跳伞的事故可以视为死亡事故。
另外,而低空伞的开伞速度也通常比高空伞的速度要快。
所以如果跳伞员在计划一个在高空与低空跳伞高度边缘的计划时,就更需要谨慎,或者说要更保守。
跳伞员应该是具备最危险情况的经验、技术和装备。
跳伞在全球都是小众运动,低空翼装玩家就更是少之又少。
国内有低空经验的翼装飞行员只有个位数。
世界上最危险的运动
低空翼装和徒手攀登,普遍并称死亡率最高的极限运动项目。
如果你看过去年我们发起引进的电影《徒手攀岩》,会更理解低空翼装这个运动。这两个运动都是零容错率。
翼装飞行的平均时速是 160 公里,正常时速 200 公里,而最快纪录则高达 400 公里!
请闭上眼睛想象一下,一旦发生意外,一秒间就是死亡。
哪些因素会造成意外呢?
跳伞员经验不足、对地点不了解、没有考虑到相对海拔、 天气变化、飞行中伞包拉不开、突然侧风、气流、空中翻滚、伞绳缠绕、失去意识而没开伞、撞鸟、没有严格遵守计划,等等。
每个失误后果都非常严重,可能造成远动员在空中失控。
71.5% 的低空跳伞死亡事故是从悬崖上跳下的,因为山区地形复杂,非常容易出事故。
如果是低空时,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调整,失误就是死亡。
即使是极有经验的高手,在熟悉的场地进行低空翼装,一棵今年忽然长高的树,也会要了跳伞员的命。
所以跳伞员其实都非常谨慎,做计划也非常严谨,有 100% 把握才起跳。
迈尔斯(Miles Dasiher)表演后翻
因为家庭原因,我一直在澳洲跳伞。
澳洲伞圈的朋友和我讲了一个故事,是一个多次出现在我放的班夫电影里面的翼装高手。
据说他受邀参加迪拜的低空翼装表演,问对方怎么找到他的。迪拜主办方回答:
我们的低空翼装高手名单上,你是唯一一个活着的。
亚历山大·宝利(Alexander Polli)穿越回旋门
班夫山地电影巡展影片《翼装定位速降大挑战》剧照
翼装飞行是玩命么?
班夫中国旗下影展的影片《昨日骑士》剧照
我算是国内玩跳伞比较早的,2013 年就拿到跳伞执照,同时也是户外运动纪录片人。
过去 11 年,我在班夫山地电影节放过很多翼装飞行的电影:
《梦的航线》《翼装定位速降大挑战》《翼装飞天侠》《昨日骑士》《比翼齐飞》《空中音乐会》……
在电影里,我们看到他们享受飞翔的快乐,看到他们受伤甚至是死亡。
我建议如果还没有看,可以找机会看一看他们如何对待这个运动、对待生命。
很多人以为,跳伞和翼装飞行就是玩命。
既然说翼装是跳伞的一种,那么学习翼装,就要先从高空跳伞开始,有足够的经验,再换上翼装,开始学习和练习高空翼装;
而低空,就完全进入另一个层面,也是要先低空跳伞,再低空翼装。
《碟中谍 6》的高跳低开跳伞
至于可以学习翼装和低空的次数的要求,其实无论是 200 跳还是 500 跳,其实背后的原因是经验、技术的积累,外加心理的训练,所有这些其实又因人而异。
所以,这个运动需要对自己的生命极度负责。
霞慕尼上空“飞翔的法国人”的挑战
班夫山地电影巡展影片《比翼齐飞》剧照
虽然翼装飞行员都很勇敢,但更需要空气动力学、地理环境的科学准备。
所以参与者通常非常谨慎,在高风险挑战前,要反复、多次、多角度地衡量各种条件、考虑所有意外、安全演练、测量数据;
每次起跳前,都要反复检查翼装和伞,在起跳台上反复做十几次伸手向背后拉伞的模拟动作,即便已经做过千万次这样的动作了;
然后深呼吸,调整心情,审视一遍航道。
把握十足了,才一跃而出、翱翔天空。
几个国际翼装高手在法国和瑞士挑战了一条又一条狂野的飞行线路。
班夫山地电影巡展影片《梦的航线》剧照
在安安之前,上一个在天门山跳下直升飞机的,是美国的“翼装侠”杰布·科利斯(Jeb Corliss)。
他在中国进行的两次翼装飞行挑战——江郎山一线天、黄崖关长城穿靶,都经过了 1 年以上的考察、测试,多方收集专业气象、地理数据,运用了数字建模、模拟飞行、虚拟场景等技术,才挑战成功。
与死神擦肩而过,让杰布思考生命的价值。
班夫山地电影巡展影片《翼装飞天侠》剧照
我做班夫之前,一直是一个纯粹的户外爱好者,把工作外的时间全部花在登山、攀冰、潜水、滑雪、冲浪、跑马拉松、皮划艇上,还曾作为唯一获奖的中国队登上国际越野挑战赛的领奖台。
我对每种户外运动都充满好奇,但一直告诉自己,跳伞太危险,不可以碰。
真的就因为电影看多了,终于在一次和老公休假时忍不住尝试了双人跳伞,于是一发不可收拾。
回到澳洲后,我们就去跳伞学校学习,成为执照的跳伞员。而以后的周末和假期就差不多都给了跳伞。
那种在空气中、毫无阻挡的自由感,是其他任何运动都无法比拟的。
怀孕 4 个月时,我还在跳伞,但整个孕期一直考虑是否要放弃这项运动。
我担心孩子因为父母都跳伞,而低估这项运动的危险。
我不会要求老公放弃,但我可以。
但在孩子 4 个月大时,我还是把他带到跳伞中心,和老公轮流跳伞、看护他。
不过,我也和老公约定,永不低空。
每个父母想的最多,可能都是孩子该有怎样的人生。
我也想了好几个月。最后的结论是,我想他有怎样的人生,我就应该自己坚持那样的人生,作为榜样。
如果我信任我们每一跳都充足准备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,我就应该给他自由、信任他。
面对死亡
安安玩极限这些年,偶有朋友受伤甚至离去。
于是她签了人体器官捐献志愿书,说:
极限运动给我面对死亡和伤痛更加平和的勇气,也让我不断对自己、对生活有新的理解。
安安在迪拜跳伞
而我第一次面对死亡,其实不是我的,而是我的伞友。
我们的跳伞俱乐部是澳洲历史最悠久的,也是国际上最老的之一。
虽然会员众多,但大家像家人一样。
一到休息日,我们都会从四面八方驱车几小时去跳伞中心,泡在那里。
跳伞中心有个安全官叫罗比,特别严。
我刚拿 B 照时,经验不多,只要落地有一点问题、偏了,就会遭他痛批。
有一次上飞机前,我忘了带眼镜(我的度数不深,平时不戴眼镜),加上落地时风大了,影响判断,导致落地偏了,伞挂到了栅栏上。
风扯着伞,我一边费劲摘伞,一边心想,罗比肯定要骂死我。
这时,一起跳的伞友笑着跑来帮我收伞:别担心,罗比不会拿你怎么样的。
他叫艾什,刚低空跳伞了一大圈回来的一个年轻的“老”会员。
他对所有的人都很友好,长得还特别帅,大家都喜欢他。
下次再去时,发现中心的气氛很压抑,还有人抱在一起哭。
我这才知道,艾什刚刚从低空跳下时,伞没打开......
后来,俱乐部开了个追悼会,邀请了艾什的家人,由跳伞教练带着他们全部上了天空。
落地后,他哥说,现在理解了为什么弟弟会爱上这个运动。
之后,大家开了一个大趴,一起跳舞喝酒,聊聊和艾什的美好回忆。
我经常会想起艾什。
回忆里没有悲伤,而是他灿烂的笑脸,和那个欢乐的追悼会。
极限运动,是在自然中领悟生命。
运动、尤其是极限运动的极致体验,在自然中领悟生命的意义。
有人通过电影感受不一样的生活,而有人选择亲身体验。
我们有选择如何过一生的权利,并对此负责,同时也要尊重他人的选择。
▼ 你怎么看极限运动?
留言跟我们聊聊吧。
谢谢
END
不畏 将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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